匿名的「N号房」：自由边界与人性之恶

一个「没有限制」的自由空间，意味着它同时也被放逐在了法律和道德之外。当「人性之恶」得不到任何束缚和抑制时，所谓的自由空间会成为一个丛林世界，「强者」举起枪向那些根本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人开火，让他们在真实世界中遍体鳞伤。

韩国的「N号房」事件正在逐步发酵。当人们对这件事了解得越深，便越觉得毛骨悚然。

从2018年下半年到2020年3月，匿名社交软件Telegram上发生了大规模「性犯罪视频」网络传播事件。受害者包括大量未成年人（尤其是中学生），甚至还包括11岁的小女孩和婴儿。目前尚无法统计被害者究竟有多少，但有媒体预计，被害者数量可能达到了上万人。

这些女孩子被以令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进行着「性迫害」和「性剥削」。

多数受害者最开始是在推特被围猎上的。狩猎者伪装成各种角色，一步步骗取她们的照片，并且威胁她们如果不给出更加暴露的照片，她们的信息便会被发送给身边的同学，以及其他的熟人。然而一旦给出暴露的照片，狩猎者便会胁迫这些女孩子一步一步沦落下去。

许多孩子丧失了反抗能力，她们害怕父母、学校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有一个非常悲伤的案例：一个姐姐发现妹妹处于危险之中，尝试保护妹妹，最后她成为了「N号房」的牺牲品。

「N号房」将落入陷阱的孩子们称为「奴隶」。她们有的被要求在自己的身体上刻上「奴隶」字样，有的则被要求作出切除乳头这样残忍的事情，而被迫向「N号房」提供关于自身的淫秽视频，则更是常事。「N号房」甚至不满足于网络性虐待，他们还会把奴隶带到线下直接强奸，视频被实时共享。在视频的观看者们看来，受到性侵的对象是「宠物」「奴隶」，根本没有人格尊严可言。他们会为强奸而欢呼，甚至打出「一起来强奸吧」的句子。

没有人知道，受到「N号房」迫害的女孩子们，究竟遭遇到了怎样的打击。

01、载体：匿名社交软件+数字货币

就在前不久，我就转载了一篇关于微博数据泄露的文章「5亿微博用户信息泄露背后：BTC与暗网数据的纠缠」。5亿用户的数据在暗网上贩卖，贩卖渠道便是匿名社交软件Telegram，支付方式是数字货币比特币和以太坊。

而在此次「N号房」事件中，事件载体仍然是匿名社交软件Telegram，支付方式同样是比特币。通过比特币，犯罪集团会向会员收取25万到150万韩元之间不等的费用，最多人的聊天室曾高达2.3万人，最高时期会员人数多达26万名。

最可怕的是，有26万人观看了「N号房」，但最终只有2名大学生选择了向警察举报。

在观看者看来，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些在「N号房」发布淫秽视频的「荡妇」。反正他们也付出了会员费，然后用这些钱购买到了相应的服务，达成了交易。如果说还有谁错了的话，那就是警察部门，因为他们没有及时监管到，没有及时制止错误的发生。如论如何，他们只是观看，并没有直接做什么，法律对此也没有强硬的惩罚措施。

这种思路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然而如果我们换一个稍微轻松一点的例子，可能能够稍微窥探到这种心理。——对于那些在暗网上购买数据，窥探他人开房记录的人，或者人肉并霸凌他人的人，他们也不觉得错误主要在自己。

在这些人的眼里，他们只是穿越了日常生活所能够涉及到的监管，在自由地带享受了一种「自由服务」。该承担责任的是那些提供「自由服务」的商人和监管不力的警察。

然而大众们显然不这么想。在韩国，已经有超过130万人向青瓦台请愿，要求公布这26万人的真实身份。人们对这群人的变态口味感到愤怒，要求对他们施加正义的处罚。

02、自由的边界与人性之恶

为了反抗「1984」那样的政治审查，为了维护公民的自由和尊严，匿名软件和自由现金一直是网络先锋组织们研究的重要方向。然而，这些工具的两面性正在日益显露出来。

在脱离政府监管和日常生活真实身份的束缚后，人们的言论与行事固然「自由」了，然而「自由」的边界也随之模糊了。

如果有一个地方，能够让所有人都处于没有限制的自由状态，这个地方究竟是不是天堂呢？

不。「N号房」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地狱。

一个「没有限制」的自由空间，意味着它同时也被放逐在了法律和道德之外。这样的地方充分释放了人们的欲望，完全可能成为一个充满血腥、肮脏、不幸、压迫的灾难场。当「人性之恶」得不到任何束缚和抑制时，所谓的自由空间会成为一个丛林世界，「强者」举起枪向那些根本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人开火，让他们在真实世界中遍体鳞伤。

写到这里，笔者想起来前些天潜伏在「社工库」（微博5亿用户数据贩卖商）的一名作者。在他报道此事后，他的相关信息被人人肉了出来。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后续会给作者带来怎样的影响，但因为揭露就被「人肉」，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感到恐怖的行为。如果一个人的自由是对别人的压迫，它甚至将直接让人丧失尊严、丧失活下去的希望，这样的自由又有什么正义可言呢？在寻求对政府审查突破的同时，网络世界的先锋们如何处理「泛滥的自由」带来的各种道德问题呢？

我们应该在「网络治理」问题上进行更加深刻的思考了。

03、数字货币应当拥抱监管

数字货币是否应当受到政府的监管？这是很长时间以来，大家一直在讨论的问题。如果是，这自然会损害加密货币社区早期「自由主义」的理想；如果不是，面对目前浮现出来的种种问题，社区也给不出好的答案。

现在这个答案越来越偏向于「是」。

试想一下这样的场景吧！当你告诉朋友你持有比特币的时候，他们问你：「你是去Telegram看片吗？还是想去看谁的开房记录？」你以为你在持有一种「先锋」的钱，而别人却认为你在持有一种「邪恶」的钱。对于喜爱比特币的你来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论是洗钱、色情交易、毒品和枪支交易、暗网数据交易，还是人口交易、诈骗和传销，这些黑色产业都给加密货币的发展和壮大蒙上了阴影。如果不能从这种阴影中摆脱出来，加密货币只能在灰色中原地踏步。

所幸的是，在「N号房」事件发生之后，KYC韩国法务部表示：“对于参与制作并分发「N号房」非法性侵影像的犯罪嫌疑人，将适用《刑法》上的犯罪团体组织罪，并将彻底追查并回收使用加密货币等结算手段的犯罪收益，严肃处理非法收益相关的洗钱行为。”这一点在民众那里得到了广泛的支持。

目前，包括 Bithumb、Huobi Korea等在内的韩国加密货币交易平台收到了警方的公文，要求其对 Telegram「N 号房」一案协助调查。这些交易平台都表示了支持，将会向警方提供相应的身份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