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刚出狱的我来说,就像是踏入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2013 年,丝绸之路创始人 Ross Ulbricht 被捕入狱。经法院审判,他犯了贩毒、协助和教唆通过互联网分销毒品、电脑黑客和洗钱等罪行,被处以无期徒刑,不得假释。虽然距离被捕已经 7 年了,Ross 仍在社交媒体上「活跃」,试图获得更多声援、寻求减刑。
「加密货币」是 Ross 表达狱中感受外,另一个关注的话题。虽然身处高墙之内,Ross 曾对比特币给出「3000 不是底,10 万不是顶」的预判,今年 6 月,他还发表了一篇长文,详述了自己对 DeFi 协议 MakerDao 的思考和展望。
但 2500 天的隔绝生活,已经让这位曾一手创立丝绸之路、缔造了一个黑暗帝国的黑客,脱离了加密行业一线。
实际上,即便是当初在互联网中来去自如的黑客,因为恶行被捕入狱后,也不得不面临彻底「断网」的窘境。数年的监狱生活,最终让他们对外面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陌生和隔阂,基本是这个群体出狱后的感受。
据了解,Ross 的推文并非他直接发布,而是通过家人或朋友间接的「传话」。如果 Ross 还有可能出狱,那 Jesse McGraw 今天经历的事情,估计会是他明天的遭遇。
前不久,一名入狱十年的黑客 Jesse McGraw(又名 GhostExodus),出狱后发表了一篇长文宣泄自己对当代社会的陌生感,以及十年牢狱对他的可怕影响。他不仅无法理解触屏智能手机的使用方式,包括他当初熟悉的 Windos 系统,在多次迭代后,也已经让这位昔日的黑客组织创始人,无从下手。
不过,在初步了解这个新世界后,深入骨髓的「黑客敏感」还是让他意识到,比特币的不同之处,他在文章最后特别将比特币的出现列为第一个让他倍感兴奋的事物。
Jesse McGraw 出狱后,他发表了一篇文章,详述了自己的狱中点滴。通过这篇文章,我们大概能想象,和 Ross 一样的黑客在犯罪被捕后,狱中的类似经历。以下是 Jesse McGraw 自述,原文链接在文末。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
当初,我因为在一些医院系统上安装僵尸网络和商业远程访问程序而被捕,其中包括一个关键的 SCADA(监控)系统。我成了美国近代史上第一个因破坏工业控制系统而被定罪的人。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已经很久远的事情了,但对于我来说,恍如昨日。
十年噩梦
你很难明白在美国当一个囚犯意味着什么。目前,大约有 230 万人被监禁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监狱并不会囚犯提供十分便利的上网权限,想要获取信息,只能通过阅读或者观看监狱批准的报纸、杂志、出版物或者电视节目。
当然了,大多数囚犯其实可以使用电脑,但监狱提供的电脑设置了一种特殊的访问控制程序,囚犯要想使用电脑,需要支付每分钟 0.05 美分的费用,而且电子邮件只能发给监狱批准的联系人。但是,黑客在联邦监狱里混的并不怎么好,通过囚犯信息系统与公众接触并不是我所能拥有的特权。
2011 年夏天,我想要上诉。但因为被各种限制,我甚至都没有办法联系律师,所以私底下,我和另一个犯人达成了协议,他给我使用他的电脑,这样我就可以收发电子邮件了。
不过最终我们还是被发现了。这名囚犯被监狱的特别调查部门 (SIS) 逮捕,原因是他的电脑信息账户最近有一系列的异常活动。而我姐姐在回复的邮件里提到了我的名字,于是 SIS 也知道了我是这系列活动的幕后推手。
这位狱友不仅没有说明情况,还直接「反水」了,他说自己不知道我在用他的账户,自己的账户是被我给黑了。
Jesse McGraw每年提交表格,申请恢复电子邮件特权之后,我在没有经过正当程序的情况下,就在一个行政隔离部门拘留了13个月(律动注:Ross Ulbricht 自述也曾被关押于暗无天日的专门的隔离房间),这个案件也被移交给了联邦调查局。有些人把这些设施称为“黑色场所”,因为它们会让被关进去的人与媒体、访客和律师完全切断了联系,大家对那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狱中的生活苦不堪言,一周洗三次澡,人被限制在一个8X10平方米的囚室里,没有空调,没有风扇,也没有足够的通风。有一年夏天,我房间里的温度达到了华氏125度(约51摄氏度)。没有任何证据支持那个狱友对我的指控,我希望回到普通牢房中,但我期望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你能想象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无法接触到当下时代的任何信息吗?走出时光机,重返现实社会在服完漫长的刑期之后,出狱后的我在亲眼目睹科技的发展后,感觉自己就像从时间机器里走出来一样。我感觉自己被时间抛弃了,被新技术的发展和全球社会的发展驱逐了。作为一名黑客,我是名为“Electronik Tribulation Army”黑客组织的创始人和领导者。我过去常常与最新的玩意、开发和社会技术趋势保持同步,还常常对恶意软件进行反向工程,执行事件响应,并侵入几乎所有无人关注的东西。当然,在服刑期间,我也在报纸和杂志上读到了一些新科技内容,但说到底,我现在是一个外人了,一个对我曾经熟悉事物的局外人。如果你只是把这件事形容成老师变成了学生,只要重新学习就行,未免太轻描淡写了。
不适应的例子比比皆是。比如最近,我收到了一台新的戴尔 Inspiron 笔记本电脑,打开熟悉的包装,摸着它的感觉就好像是他乡遇故知,但当我启动它,迎接我的却是 Windows 10。对于我来说,Windows 7 beta 版的发布,仿佛就在昨天。我对 Windows 10 一无所知,完全不会使用。它有一个新的文件系统,但我对它如何工作一点也不好奇。我想要做的,只是让我的 Windows XP 恢复到原来的 Ubuntu Linux 和 Backtrack 3 双启动选项。Windows 在系统控制的话语权上,比我更胜一筹:我不再能像以前一样流畅而顺利的操控这个系统了,我现在很讨厌它。我花几个小时在谷歌上搜索如何解决这样那样的问题,而往往又是无功而返。我一次次挑战这个讨厌的系统,再被一次次的打败。还有一些事情,让我难以接受。比如我不得不问我 12 岁的女儿,什么是 # 话题标签(hashtag),这太让人尴尬了,「你不应该是个黑客什么的吗?」她对我说,这句话给像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十年里,很多事情都变了。在我那个时代,雇佣黑客被认为是一种禁忌,而现在,谁都可以雇佣黑客,甚至白帽黑客还可以通过发现漏洞获得奖金,这些钱是合法收入的来源,也使白帽黑客已经成为一种职业。黑客们甚至在好莱坞电影、书籍和视频游戏中被大肆渲染,诸如「Mr. Robot」这样的黑客,在美国电视网络中被描绘成了英雄,不再是老套的网络恶棍。一个我不再觉得与之有联系的世界当我还在对过去熟悉的事物念念不忘时,世界却在突飞猛进地前进。其实,我也在这个令人兴奋的新世界之外观察到的一些事情:比如比特币,它应该是世界上第一种加密货币,但我仍然不确定如何获得或使用它们。2007 年智能手机出现,两年后开始取代翻盖手机,当我在电视上看到智能手机广告时候,我对着电视大喊「这是最愚蠢的事!谁愿意把油腻腻的手指放在屏幕上?」但我错了,每一个人都会这么做,包括我。再比如,奥巴马总统签署了一项紧急控制互联网的行政命令,互联网的「死亡开关」由此诞生。这也是一件大事。对于我曾经熟悉的互联网世界,随着 Arab Spring 到来,社会意识开始转向使用 Tor 等工具和加密通信平台来保持互联网的匿名性,端到端加密通信开始流行起来。社交网站 Myspace 陷入了深渊,结束了我所知的那个建立个人文件创造的时代,功利主义似乎已经是当今世界的默认理念。比如 ZeuS. SpyEye. BlackHole 和 BackSwap 这样的银行业特洛伊病毒也流行了起来。随着越来越多的设备连接到互联网上,可用的 IPv4 地址估计很快就要耗尽了。一等兵切尔西·曼宁 (Chelsea Manning) 泄露大量美国国务院敏感电报之后,维基解密运动爆发了。黑客组织中的「匿名者」成为支持这场运动的重要参与者;爱德华·斯诺登(Edward Snowden)后来成了告密者,他向记者泄露了 9000 至 10000 份美国国家安全局的绝密文件,曝光了一个名为「棱镜」(Prism) 的庞大间谍项目。美国政府仍在进行间谍活动,它一直会这样。大型广告商正在收集用户的各种数据,以达到内容营销的目的。以前我也曾经窃取过用户的数据。我知道这么做违法,如果不是的话,我估计也给他们发一两个广告。Facebook 和谷歌已经根植在网络用户的日常活动中,智能手机和汽车越来越受欢迎,当所有相互连接的设备都无线连接到一个命令和控制设备上,这无疑是黑客的战场。亚马逊的虚拟助理 Alexa 可能是一起谋杀案的目击者,这些 AI 软件一直在倾听和记录你的生活。不确定的未来对刚出狱的我来说,就像是踏入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我再也看不到有意义的人际互动了,这个社会被喜欢、自拍、智能手机和类似的技术搅得心烦意乱,在新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常常让我感到沮丧,因为我没有跟着世界一起「进化」。我像是在时间之外的某个地方,镜子的另一边等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释放,重新融到社会中,我已经不了解面前的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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