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下沉困境：是什么阻碍了 CeFi 集成 DeFi？

上周，我向我老爸演示了如何使用 Compound。

我花了大概两个小时，才让他妥帖地理解了下列步骤的原理和用意：

1. 把 USD 发送到一个大型中心化交易所
2. 为自己的交易所账户完成双因子认证（2FA）
3. 把 USD 换成一种稳定币
4. 把稳定币换成 ETH
5. 安装 Metamask 浏览器插件、保护好自己的私钥
6. 把稳定币和 ETH 发回自己用 Metamask 管理的以太坊账户
7. 学着如何用 Etherscan 来监控交易
8. 用 Metamask 连接 Compound
9. 授权 Compound 使用本账户的稳定币
10. 把稳定币投放到 Compound 中
11. 最后，开始赚取利息

这里面有 11 个步骤！而且每一步都很复杂！

可能这些事情你已经见惯不怪了，你早就听说过类似的事情或者另一个版本。

但 DeFi 实在是复杂，非常难用，它需要翻天覆地的用户体验提升，这样才能真正跨越鸿沟，走到主流和零售用户面前。

澄清一下：这个故事只是为了说明，并不是 Calvin 身上真的发生了这件事。上图这个表情来自 @FarmerDeFi

但我们可以不用这么做的。

上面这个过程中的 “大交易所”，完全可以用非常直接的方式，把上述 4～10 步抽象成一个按钮，这样我老爸就完全不需要让资金离开交易所，直接就能达到他坐享 Compound 市场利息的目的了。交易所可以用代码来自动化 4～10 步，而且这样会夸得多、便宜得多、容易得多。

我老爸就是众多潜在 DeFi 用户的一个缩影。整个 DeFi 领域的担保品价值已经超过了40 亿，而且还在迅速增长。所有这些担保品（没错，毫不夸张，就是字面意义上的 “所有”）都是用户自己找到 DeFi 协议，自己分辨如何连接和使用这些协议后存入的。

这些用户中的每一个，都自己搞懂了这里的 11 个步骤，因为像 Compound 这样的协议非常有用 —— 用户觉得值得搞懂这些步骤。

这些用户可能是经由中心化交易所引导进入密码学货币世界的，但他们很快就离开了交易所，去使用 DeFi 协议。而且从 DeFi 领域的创新速度来看，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回去了。

对于大型中心化交易所来说，这件事应该是挺可怕的。他们可以 “印钱”、由世界上最聪明的一帮人来运作，而且完全有能力集成 DeFi 协议到他们的服务中。

集成之后，他们的用户可以访问 DeFi 协议，完全不用离开交易所。但是，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 40 亿的资产脱离了交易所的掌控，飞向一个复杂的、难用的、低端的（还想要虎口夺食的）去中心化交易系统。

所以，看起来很清楚的是，大型中心化交易所将 DeFi 协议集成到他们平台中应该是大有商业价值的事。

同样清楚的是，有他们这么大体量的资金和资源，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总而言之，DeFi 协议的要点就是能轻松与第三方产品相结合。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交易所用足够有诚意的方式集成 DeFi 协议。

那为什么不呢？

在 Compound Labs，我花了很多时间向中心化交易所及其它金融机构讲解 DeFi。

这里是我发现的 CeFi 不去集成 DeFi 的原因总结：

1. 技术上不熟悉

一个决定性的因素是对转账功能之外的智能合约的复杂度缺乏技术上的了解。交易所大部分的雇员都从来没用过 DeFi 协议；几乎没有人有深入的 Solidity 工程经验；一些交易所甚至从来不看 Etherscan。

2. 不放心让智能合约来托管资金

谈到让智能合约来托管资金，交易所就犹豫不决。因为资金必须离开交易所平台、放到某个 DeFi 协议的智能合约里。即使私钥还在交易所手里，还是安全的，他们也不放心。

3. 担心被黑

这跟智能合约安全有关 —— 过去所有高昂的资产损失和被黑事件，对当今的每一个 DeFi 项目来说都是负面信息。因为大部分交易都不是那么熟悉 DeFi 的运作过程，这种不确定性自然就会使他们感觉到危险。人都会害怕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所以他们更喜欢已知的、稳妥的路线。

4. 难以升级现有的基础设施

即使他们真的理解了 DeFi，要让标准的交易所基础架构转变成 DeFi 友好的，仍然面临大量摩擦。举个例子，集成 DdFi 大规模升级私钥管理和帐目体系。

大部分交易所都使用少量的钱包来持有大量的密码学货币，用户的资产是汇成一个池子而不是放在单独的账户里面的。交易所使用中心化的帐目系统来跟踪用户的余额，仅在不得已时才移动资金 —— 例如，用户取款的时候。如果这些交易所现在还必须跟踪 DeFi 交互状态、批打包交易并支付手续费，对内部私钥管理和账目系统的要求会迅猛地复杂化。

5. 缺乏激励去创新商业模式

上述所有的技术困难都被一个事实进一步放大了：现在交易所的商业模式是极为优越的，所以他们没有激励在这个核心商业模式以外的世界里冒险。运行一个交易要求对基础设施的大量前期投资，然后用低成本来支撑几乎无限的新的交易市场。

每加入一个新的交易市场，就是增加了一个几乎有 100% 边际利润率的收益流，这使得用低成本获客的方来运营交易所，比之专注于技术和产品创新，要有吸引力得多。

6. 专注于从交易量中变现

此外，大部分交易所的商业模式都仅从交易量变现，而没有拿资产管理规模（AUM）来变现的模式，但大部分 DeFi 协议的成功都是用资产管理规模的非存托型对应指标 —— 也就是 TVL（锁定资产总价值）—— 来衡量的。获得 AUM 并从中变现、扩大交易驱动而来的利润，有非常可观的的商业价值，但这是大部分交易所已经开发出来的自然商业模式之外的选择。

7. 规避风险

以交易量为主导的交易所商业模式，及其当前的盈利能力，催生出了一个不需要进步、不需要远大理想，也不需要大胆进取的路线图。

它只需要防止内部崩溃即可。

除此之外，许多交易所的经营规模都非常大，全世界都分布有团队。这意味着，要作出高风险的战略投资，既难以达成一致，又会带来致命的巨大影响。对一个交易所来说，选择竞争对手不走的方向可能会带来致命的风险。如果你已经有了一项很赚钱的业务，那又为什么要打破它？

8. 法律风险

最后还有法律和监管风险。交易所已经在监管的眼皮底下运营了。虽然确实有某些 DeFi 协议是用 “正确的” 方式打造并启动的，完全非托管，也合规，但对于一家大型交易所来说，第一个吃螃蟹仍然有很大风险。

狭路相逢勇者胜

现在市场的交易所真的有数百家。有哪几家我们会一直记得、一直使用，直到 10 年 20 年以后，甚至 100 年以后，在其它对手都消亡之后仍然存在呢？

要找出答案，我认为我们应该瞄准那些足够勇敢、眼界不止于当前的路线可得的增量收益、愿意接受 10～100 倍潜在增长所带来的挑战、有能力完全改变交易所行业、而不是稍微提升行业的交易所。

密码学货币行业是一个指数级增长的行业，如果一个交易所想要跟上整个行业的节奏，其业务就必须按指数级创新。现在行业里面说什么 “最佳实践” 还早得很 —— 你要自己去创造它。

讲两个故事，权当结尾

一个是 FTX，曾突然极为激进地冲进 DeFi 世界。

FTX 不仅直接投资了许多可能在未来形成强大集群和网络效应的 DeFi 项目，还启动了 Serum 项目，要做一个建立 Solana 区块链上的交易所。这样的决策是激进到底了。年景若顺利，那这可以说是一个 转换赛道 的战略决策。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记得 FTX 的这种努力，这种努力会把整个交易所生态往前推。

第二个故事是，Poloniex 和 FTX 都上线了 Compound Tether（cUSDT）ERC-20 代币。发现集成 DeFi 功能到中心化交易所架构之后的产品形态既新颖又困难。

Poloniex 和 FTX 都花了时间来深入理解 Compound 协议的工作原理，也意识到了，只需上线 cUSDT，就能为用户提供利率收益，因为任何持有 cUSDT 的用户都能享受到 cUSDT 的利息，并收到 COMP 治理代币。这一 “集成” 获得了 Compound 协议的大部分功能，同时只需要对 Poloniex 和 FTX 自然运作过程作非常小的调整。

这是一种高效且低成本的 DeFi 深度集成方法的第一步，而且也预示了，虽然集成 DeFi 功能乍看起来令人生畏，但实际上还有很多的方案，等待被开发。

未来

对交易所来说， DeFi 将不再仅仅是一个可以用来填补他们产品边边角角的 “功能”。

DeFi 是一个由协议和金融元件组成的、不断扩大的宇宙，交易所需要围绕它开发完整的战略。

而且战略不能仅仅是你的对手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要么下大一点的注，要么你就出局。赌的就是未来 10 年 20 年里，密码学金融系统会演变成什么样。这也是建立长盛不衰企业的方法。

要是简单的话，那就人人都会做了。正因为其难，才能获得超额的奖励。

我迫不及待想看看交易所集体意识到这一点是什么情况。

下一步，就是银行 ：)